Giita

　　彈了一個多月柔情蜜意的舊曲

子，我有些受不了。趁著老師準備

飲料的當兒，胡亂撥弄「小蜜蜂」。

老師端飲料進來，呵呵一笑，拿起

吉他跟著起鬨。

　　一會兒顫音、一會兒琶音，師

徒倆亂玩一通。這首德國民謠雖然

簡單，玩一玩變奏挺快活的。

　　「接下來想彈甚麼？」老師從

不硬性指定曲子，而是任我拿主意。

　　「還是彈佛朗明歌罷。」

　　「好，你聽這首怎樣？」老師

隨手彈起 Malaguena。

　　「不要。我想彈憂傷點兒的。」

聽揀再三，決定了，Aires Moriscos。

　　Aires Moriscos 屬於 Mora 曲

風。嚴格說來，Mora（摩爾）實為

混血種，融合北非、東歐、甚至南

美印加音樂的影響，因此聽起來饒

富「異國情調」。

　　這首 Aires Moriscos 沒啥憂傷

的味道，不像 Soleares 或 Seguiriyas

這類沉重的傳統曲式。吸引我的是，

前奏有一小段「鼓奏」（Tambora），

也就是用大拇指外側敲擊琴橋部分，

產生類似鼓聲的效果。這種技巧我

沒認真練過。

　　練習時，我敲不出清脆的鼓聲，

聲音十分沉悶。老師是急性子，忍

不住伸出指頭敲我的膝蓋，邊敲邊

說：「就這樣敲！不要打實，要有

彈性，點到為止。感覺到了麼？」

　　我有樣學樣跟著猛敲，暗歎一

聲：「膝蓋，對不起啦。」

　　老師又舉了一個譬喻。有一門

「打豆腐」的功夫，練家子高高舉

起棒棍，「唰」地打下去，可別看

架式驚人，其實只在豆腐表面虛點

一下，軟嫩的豆腐絲毫無損。據說

以前衙門皂隸不乏此等高手，暗中

收受犯人銀兩，打板子時，施出這

一門絕技，打起來虎虎生風，其實

壓根不疼，純粹唬人耳目。

　　回窩後，閉門繼續敲打吉他。

練了個把鐘頭，漸漸摸索出些許門

道。好歹膝蓋沒白敲。



【原寫于 6 June 2006】